| ■ 文／邱常梵 2012年初春，先生文河問我，想不想參加他公司舉辦的年度員工旅遊「越南北部五日行」？ 「越南」兩字在我的旅行計畫中從未出現過，這個中南半島國家，距離臺灣很近，卻有遠在天邊的陌生感，我對它的印象只有越戰和一行禪師。 旅程安排包括胡志明博物館、一柱廟、還劍湖、文廟國子監、三十六古街、法國美食等，這些都引不起我興趣，讓我心動的是「海上桂林下龍灣兩天一夜，夜宿船上」，十多年前旅行過大陸廣西桂林與陽朔，難忘「桂林山水甲天下，陽朔山水甲桂林」的美景，現在看到「海上桂林」這形容詞，深感好奇：「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致呢？」 淵遠流長中國緣 4月下旬直飛北越最大城市「河內」，當地導遊來接機，搭遊覽車進市區途中，導遊陸續介紹越南的歷史地理，讓大家有點兒概念。 遠在秦朝，越南北部地區就被中國征服，從西元前一世紀至十世紀的大部分時間，越南都受到中國各政權統治，因此越南是東南亞國家中，受中國文化影響最深的一個國家，甚至長期實施科舉制度選拔官吏，直到1919年才廢除。如今每逢農曆初一、十五，多數越南人還都會前往寺廟燒香拜佛。 十九世紀中葉後，法國入侵越南，成立殖民政府，清廷為爭越南的宗主權，爆發中法戰爭，最終雖然清廷戰勝，但因朝廷昏庸，簽訂清法新約，使越南正式成為法國殖民地。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越南又被日本占領，直到大戰結束，革命家胡志明於河內發表〈越南獨立宣言〉，宣告越南民主共和國成立。 越南人的信仰以佛教為主，約有五千多萬佛教徒，最初是隨印度商人經由海路傳入越南，東漢末年大乘佛教從中國傳入，後來小乘佛教又從泰國和柬埔寨傳入，目前以信大乘佛教者居多。另外，受法國文化影響，也有三百多萬的天主教徒。 正念禪風吹全球 導遊繼續介紹越南的風土民情，我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觀，浮現的卻是1926年出生於越南中部的一行禪師身影。一行禪師十六歲出家，1960年代越戰期間，在西貢組織了青年社會服務學院，開始投入社會運動，不僅建立醫療中心，還協助安置因為戰爭而無家可歸的人；之後得到普林斯頓大學提供的獎學金赴美，於兩所大學授課，並持續推動反戰運動，希望美軍退出越南；1967年，被提名為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。 一路走來，一行禪師結合驚人膽識和無限願力，發揮「人間佛教生活禪」精神，他被譽為當今國際社會最具宗教影響力的僧人之一，以禪師、詩人、人道主義者聞名於世，可惜越南政府不見容他，於1973年取消他的護照，不讓他返回越南，一行禪師因而流亡法國。 1982年，一行禪師於法國南部創建梅村禪修道場，致力於推廣正念禪法，並持續以平實簡潔卻又充滿溫柔、詩意的文字，著書八十多冊，引導讀者在不知不覺中學習佛法的智慧；從生活之中實踐佛法。 越南政府排擠一行禪師，真是越南人民的一大損失啊！ 真正的百萬富翁？ 耳邊傳來大家哄笑聲，原來是導遊說明給小費的標準，越南幣值給小費是從一萬元（約合新臺幣十五元）起跳，大家七嘴八舌互開玩笑：「哇，我們都變成有錢人了，一出手就是一萬、兩萬呢！」 手中拿著大把面額一千、五千、一萬、十萬不等的越南紙鈔，總和幾百萬的幣值，事實上卻只價值新臺幣幾千元而已，這讓我又學到一課──百萬富翁的形容詞在美國是讚美，到了越南反有諷刺意味；世上一切事物不都也是相對性的存在嗎？比較的標準不同，結果也相去甚遠。 下龍灣距離河內約一百六十公里，因道路凹凸不平又狹窄，耗時許久。我們搭乘的是天堂號遊輪（Paradise Cruises），抵達碼頭後，於專屬的遊客接待中心邊享用茶點，邊輕鬆完成登船手續，隨即展開此行最令人期待的海上之旅。 據說下龍灣的遊船超過五百艘，其中一百五十艘可供過夜，天堂號遊輪是其中最新的臥鋪式遊船，船體皆在法國製造，再運至越南組裝，船身長四十多公尺，寬九公尺，共有四層，一、二層是房間，三層是餐廳與酒吧，最上層是露天甲板。 走進位於二層的房間，文河和我頗感意外，房間面積不大卻五臟俱全，布置得典雅又時尚，衛浴設施乾濕分離，床上灑放玫瑰花瓣，展現法式浪漫，最令人驚喜的是有個露天小陽臺，舒適的休閒桌椅提供了瀏覽海景的最佳空間。 海上迷宮有洞天 下龍灣面積約有一個半香港大，密集分布著將近二千座石灰岩島嶼，幾乎每個島嶼都覆蓋著密林，棲息鳥類和動物，這些島嶼是由長達數億年歷史的石灰岩經溶蝕堆積，加上海水侵蝕而形成，星羅棋布矗立海中，壯麗景觀中又帶著幾分秀美，由於這些喀斯特地貌與廣西桂林山水有異曲同工之妙，所以有「海上桂林」之稱，有些島嶼還有巨大洞穴，內有奇異的鐘乳石景觀。 1994年，下龍灣以自然景觀與地貌特色，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，甚至有「世界第八奇景」的美稱。早期法國電影《印度支那》和○○七系列電影《明日帝國》都曾在此拍攝取景。 船緩緩開動了，駛離碼頭，下龍灣屬內灣地形，海面平靜無波，天堂號行進平穩，絲毫不像是在海上航行。倚靠船欄，四周三百六十度全是大大小小的島嶼，鬼斧神工，從海中崛起。而同樣令人目不暇給的是，穿梭在島嶼之間、造型各異的眾多遊船。 咦！不遠處的海面，出現了一些不像遊船的船屋，原來是水上人家，他們將房屋直接建在動力船或舢板上，方便在海面上移動。聽導遊說，在下龍灣群島之間，散布著幾個規模不小的水上漁村，以捕捉多達數百種的魚類和軟體動物維生，水上漁村裡設有水上市場、郵局、銀行與學校等，還有小小的廟宇呢！ 下午換乘快艇前往「驚奇島」參觀巨大的鐘乳石洞，又前往另一座有一大片細緻白沙灘的小島，自由活動，划獨木舟、沙灘戲水游泳或爬山，我們選擇了登頂望遠，沿著建在密林中的之形石階，拾級而上，不一會便抵達最高點，雖然汗流浹背，酷熱難當，但俯瞰下龍灣山光水色、船帆點點，頓然心曠神怡！而且居高臨下，視野廣濶，海面景觀很像一堆遊船在競走海上迷宮，和那則傳說故事很相似。
傳說遠古時，越南尚未成為今日國家，居住在這裡的人民受到外族侵略，天神於是命令神龍下凡協助防衛，神龍騰雲駕霧抵此後，吐出珍珠寶石落入海灣，幻化成一千多座大小島嶼，形成天然屏障，小島與小島之間迷宮般的水道，成功阻擋了外族船隊的入侵，解除危機。至今，此地居民仍相信巨龍還沉睡在海底，永遠守護著這一片神聖的海域。 海上明月人惆悵 黃昏時，船停泊下錨，登上頂層甲板觀賞落日，可惜四周大小島嶼實在太多了，太陽直接消失在島嶼背後，沒看到日落海平面的壯闊景觀。 暮色降臨，大小島嶼只餘黑色剪影，像極中國的潑墨山水畫，島與海彷彿吸收了天地的能量與靈氣，天地靜謐。 入夜，四周只餘停泊過夜的遊船燈光，隨著海流，船身輕輕晃動，我凝視著明月高掛的夜空，古詩「海上生明月，天涯共此時」描寫的意境也是這般吧！雄渾壯闊中帶著幾分淡淡地悵惘。 想起距離沒多遠的那些水上人家，以及日間在海面上划著小船來來往往兜售紀念品的小販，一輩子生活在海上，小小孩兒會走路就會游泳，生命和這片海域緊緊相繫，他們的人生不知是什麼滋味？ 旅行至今，走過二十多個國家，看過眾多不同的生活方式，箇中滋味，如人飲水，也讓我發現一個小祕密，富足與否並非由擁有的多寡來決定；快樂痛苦的關鍵全在於自己的「心」。 本文摘錄自《人生雜誌357》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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