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■ 文／邱常梵 素來對雲南、西藏和四川的藏區情有獨鍾，每年都會獨自前往旅行。2010年10月，有了年輕同伴Serene。Serene籍貫四川，她卻從未到過四川，於是與我同行三週，以成都為中心，放射狀遊覽四川。 時隔四年，二遊冰川 我和Serene揹著大背包先前往位於甘孜藏族自治州的白玉寺，因為沿途修路，足足搭了兩整天的車，Serene說這是她有生以來，首度在一天之中搭十幾小時車，雖然坐到腰痠背痛，兩腿發麻，但窗外美景令她終身難忘。 我們在白玉寺待了三天後離開，從瀘定轉往距離成都約三百公里的貢嘎山海螺溝景區，這是中國唯一的冰川森林公園，2005年被《國家地理》雜誌評選為「中國十大名山」、「中國最美的冰川」。 這是我第二回來海螺溝。2006年我在拉薩學藏語文，元旦假期獨自搭客車出成都，冀望觀賞雪景，不料川藏路上不僅沒下半場雪，連想像中四、五千公尺高原應有的雪景也沒有，直到轉往海螺溝，壯麗的雪景才終於出現。 上回來時是一月，這回是十月，抵達位於溝口、海拔1600公尺的磨西鎮後，我和Serene先前往景區接待中心瀏覽資訊、買票與訂好特價房，然後發揮自助旅行精神，在附近商店採購好兩天份食物，這才搭上園區觀光車入園。 恍若仙境樂逍遙 海螺溝是貢嘎山東南坡的一段冰蝕河谷，因溝內有一條大冰川而聞名，號稱是亞洲海拔最低、面積最大、最容易進入的冰川，冰川深入原始森林六公里，形成冰川、森林和溫泉共存的奇特景觀。 溝口距公路終點、海拔3400公尺的纜車站約三十五公里，上回是淡季，遊客不多，和我同進園的只有另外四個內地人，觀光車解說員隨車導覽，四人自顧地聊天，到後來解說員只對著我一人解說，我不斷問問題，解說員愈發說得起勁。可惜那回因天候極差，最後未搭纜車上到冰川觀景臺瀏覽。 這回全車坐滿遊客，從溝口開了約三十公里，抵達海拔2980公尺的三號營地。海螺溝內以一、二、三、四號營地命名，係指四處遊客接待站，其中最接近冰川的三星級酒店「金山飯店」就位於三號營地，以觀「日照金山」聞名；四號營地則位於觀光索道終點，是遠眺貢嘎群峰和大冰瀑的最佳所在。 我們下車，安頓好行李，隨即外出遊覽。天候不佳，雨時大時小，四周全被雲霧包圍，空山靈雨，繚繞飄渺，恍若仙境。 沿著森林步道走到冰川河，我上回獨行河畔棧道，路面結冰，滑不溜丟，我小心翼翼地移動步伐，滑了一、二次後，看著右側湍急的冰川河溪谷，亂石滿布，想到景區內遊客門可羅雀，大概除了我沒人會有興趣走積雪的森林步道到冰川河。我不怕一人獨行，多年登山經驗，我對山林有一份信任感，在山林中就是感覺很自在，但是萬一我不小心滑倒，跌下冰川河，那肯定呼天不應，叫地不靈，也沒人找得到我，當下趕緊拿出手機，發簡訊告訴先生關於我的行踪。 這回有伴兒，林中又未積雪，四周植物景觀無窮變幻，心情全然放鬆，一路和天真活潑的Serene歡樂暢遊。 大修行者的海螺 步道接上公路後，來到五色風馬旗飄揚的景點「海螺靈石」修行岩穴。 未到海螺溝之前，不知其由來和西藏的大成就者唐東傑布有關。上回來，走到海螺靈石，看到岩壁上的唐東傑布雕像，回家後上網查資料，方知淵源。 享年125歲、在藏地家喻戶曉的唐東傑布，是西藏傑出的佛學家、建築家、戲劇家、藏醫學家，前後在西藏、四川、青海藏區修佛塔128座，建鐵索橋128座；編寫創作多種歷史歌舞劇，是藏戲創始人；創建藥王廟，在醫藥方面造詣極深；所編寫的「四臂觀音儀軌」，廣受讚揚；一生造福無數民眾，功成名就。 早年唐東傑布四處雲遊，西元1705年夏天，來到瀘定橋建橋工地，看到工匠們正在傷腦筋如何將長四十餘丈、重二千多斤的鐵索運到對岸，於是指點用竹索穿短節竹筒，筒上再用竹繩繫上鐵索慢慢溜吊渡河。工匠們試作時，拉不動鐵索，他於是取出寶物海螺吹響，神奇地協助工匠順利完成十三根鐵索的溜吊作業。
瀘定橋建成後，唐東傑布取道海螺溝翻越雪山西坡，修寺建塔。他夜宿海螺溝密林中的一處冰川岩穴，早晚誦經持咒修法，並面向貢嘎雪山膜拜，每天只要吹響海螺，林中鳥獸便紛紛聚攏，圍著岩穴聽他誦經。 唐東傑布離去後，鳥獸仍依他平日吹響海螺的時間聚集在岩穴前，之後在岩穴頂逐漸長出樹木及各種花草，茂盛繁榮。有一天，唐東傑布託夢給弟子，說他在海螺溝住過的那個岩穴巨石，已被貢嘎山神依他隨身寶物海螺封為「海螺靈石」，並封他跋涉過的那條溪谷為「海螺溝」。 日照金山終成空 這天直到晚上，天候仍未轉好。臨睡前，我和Serene各自虔誠祈禱。隔天天還未亮，就穿戴保暖衣物，跟隨眾多遊客登上飯店附設的觀景臺，等候貢嘎山「日照金山」。雄偉險峻的貢嘎山主峰高達7556公尺，終年積雪，氣勢磅礴，有「蜀山之王」美稱，由於角度關係，從觀景臺眺望，貢嘎山就像緊貼著飯店後方，事實上還遠著呢！ 這回老天沒再讓我抱憾而返，第一道曙光出現了，在大家此起彼落的驚歎聲，以及快門喀擦聲中，金色晨光逐漸往上爬，整座山峰幻化成眩目的金彩，散發出古老神祕的力量。 這種古老神祕的力量，一直到我們從海拔3400公尺搭纜車，直上海拔更高的冰川觀景臺時，愈加擴張，纜車沿著冰川邊緣拔高，透過玻璃窗可清楚看到下方寬達二公里、全長一四‧七公里、冰體厚度達數百公尺的一號冰川，這是貢嘎山七十四條冰川中最長的一條，陽光照耀下氣勢恢宏，頂端冰河白中泛藍，中下端則變成帶灰黑，閃爍著古老的神祕，彷彿是從藍天直瀉凡間的一道奇蹟。那些正在冰川上欣賞與拍照的遊客有如螻蟻，和巨大的冰河比起來，顯得無比渺小，任何人看了，應該都不敢再自誇人類是萬物之靈吧！ 下了纜車一路挺進冰川，億萬年以來的冰川運動，形成各種奇形怪狀的冰川弧拱、冰洞、冰階梯、冰磧石等，錯覺好像來到某個外太空的星球。 望著一號大冰川，震撼的美感正如十多年前我在阿拉斯加冰河灣搭船面對冰山的感覺，乍見折服於它的雄偉壯麗，帶著巨大不可侵犯的力量，沒想到不久之後，卻驚見冰山瞬間崩裂，發出轟隆巨響，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般，紛紛墜入海中，看到那散浮海面、一片零亂的大小冰塊，才恍然大悟並非只有人會死亡、花朵會枯萎、房子會崩塌……，看似堅固、會恆常存在的山河大地原來也是會消失的。 隨著全球氣候變暖，南北極的冰雪融化得愈來愈快，冰川逐年縮短早已成為全世界共同的隱憂，不知我們的後代子孫，還能看到這樣美麗壯觀的冰川嗎？ 本文摘錄自《人生雜誌358期》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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